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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提醒的声音像针一样刺入他耳中。

    “——到！”他猛地举起手，像上课被点名那样，动作却僵直得像是被人硬生生拽起来。

    他大步朝前走去，脊背笔直得吓人，连头也没有低。双腿像踢正步般一步一顿，双膝也毫不弯曲，机械地往前迈。

    颈子僵硬到仿佛无法转动，眼珠死死盯着前方，却没有一丝焦距。

    他就这样一步一步，像被线吊着的木偶，被拎出座位，被拎到尸体前。

    他站在那，眼里没有一丝光线，全身绷直却止不住地颤抖，像一颗晃动的石头。

    空气里充斥着一种诡异的死寂。

    好像这不是个孩子在走路，而是一具尚未冷透的尸体，自己从椅子上站起来，走向另一具尸体。

    莉莉空张着嘴坐在轮椅上，像失了魂魄的第二具傀儡。

    塞缪尔也瞪大眼睛，呆坐在座位上，整张脸被震惊与不敢置信的阴影覆盖。

    龙柊缓缓走近，裙摆轻轻擦过石地，声音像蛇腹摩擦地板。

    “龙华。”她轻柔在呼唤，那是毒蛇吐出的信子，精准地刺在龙华心头。

    “现在你父亲的名声，全系在你一张嘴上。要是你父亲身上的这本是假的，你就举起左手，要是龙邕哥哥身上这本是假的，你就举起右手。”

    她弯下身，把两本账本不同处放在他面前对比，自己的脸贴在那孩子毫无焦距的眼睛旁，唇角浮起一丝过于温柔的弧度，却叫人心底发寒。

    “这对于日夜和父亲相处的你来说，应该不难吧？”

    她的嗓音压低，沙哑中带着蛊惑。身上的香味像毒雾般笼住龙华。

    “好好想想。”

    她又重又慢地拍了龙华两下肩膀，像是安慰，又像是警告。

    龙华指节全数绷白，手掌僵直贴在裤缝旁，连指尖都不听使唤地抽搐。

    他的嘴微微张开，却发不出任何声音，眼泪也没有流，只是僵硬地站着，全身不停颤抖。

    莉莉在轮椅上瞪大眼睛，心跳像被握紧的绳索，她几乎想尖叫，却说不出半个字来。

    他们两人像是同时陷入了一种悲恸的木讷。

    “哈哈！龙柊，你千算万算没想到吧？我可记得伊甸园的律法规定，未年满十二岁证词都不作数！”龙邕像是突然找到了突破口，又在地上扬起他得意的脸。

    “是吗？”龙柊看起来不受影响，她继续弯下身，声音冷静而残忍，“哪一本，是你父亲用命守下来的？”

    龙华嘴巴突然张得巨大，他大口呼吸，胸口起伏异常突兀，肩膀也随着每一次努力呼吸而剧烈上下颤动。他的眼睛盯着那纸遗书，空洞而茫然，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那一张纸和那一具尸体。

    莉莉坐在轮椅上，整个人紧绷得像拉满的弓弦。她的手紧紧抓着轮椅扶手，想冲出去，却被身体的限制钉在原地。愤怒和焦急在她胸口翻腾，呼吸被压得急促，她像一只被锁在笼中的小兽，内心燃烧，却动弹不得。

    龙华身上的每一寸rou都剧烈抖动着，眼睛越瞪越大，让人感觉随时都会背过气去。

    “我的父亲升官了，莉莉！”

    “那些大人都很信任他，他做事一丝不苟，从不问不该问的。”

    “他什么样的字都会写，像蚯蚓的都能写得一模一样！”

    “莉莉，我父亲说了，要守规矩，规矩才会保护你。”

    “莉莉……“

    “莉莉……”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“莉莉！莉莉！”

    塞缪尔的手肘急急顶在她臂弯里。莉莉猛地回过神，下意识看向龙华，又茫然低头看着自己的双腿。她感觉一股热浪正从膝盖下蓄势，像要撕开骨缝冲出来。

    龙华的手指终于动了——那是种可怕的抽搐，关节像铁锈卡死的机械，颤抖着一点点张开，仿佛要挣脱全身最后的钉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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