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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十)
柯灵双手撑着木制栏杆,百无聊赖,身后是噼里啪啦的麻将声,眼前是一棵挂满槐花的大槐树,几束光从枝桠缝隙间折射出来,刺得睁不开眼,她挪个位置,看见一个巨大的玻璃屋顶,爬了几株蕨类植物,大概是座花房。 “柯灵,过来帮忙盯一下,别让人动我牌,我去放个水。”雷天宇故意这么说,为逗奶奶开心,也为她制造互动机会。 柯灵不会打麻将,从小到大家里只有两个人,连牌局都凑不上,打扑克还是上学住校才接触的。 麻将桌上堆着几堆糖果,是代替赌资的筹码,最后再用这些筹码折现,对面的糖果堆得最高,糖果堆后面的老妇人银丝轻挽,皮肤紧绷,即使坐在轮椅上也穿着笔挺的荧光紫色套裙,举手投足优雅的像个女王。 “现在还有不会打麻将的年轻人呐,柯小姐平时喜欢什么消遣?”雷太太瞄她一眼,视线又回到面前的麻将牌上。 打架喝酒玩自己,算吗? 算了,她还是拣安全的说:“我会打扑克。” 咳,另一边的韩冬旭咳出来,孟可菡赶忙递他一杯金橘汁。 “哦?桥牌,德州,二十一点,柯小姐喜欢哪种?”雷董大概更喜欢打牌,以为遇到同好。 这位集团的实际掌权者头发也全白了,但身材依旧挺拔,目光深邃,不失风范,看得出他在尽量显得平易近人,却盖不住早已溶入血液里的威严。 “我只会“跑得快””。他说的那些柯灵一个都不会。 太太看起来兴致很高,让保姆拿副扑克上来,一层与二层之间有座专供轮椅上下的升降梯。等雷天宇方便回来时,麻将已经改为牌局。 保姆又上来送饮料,说晚餐准备好了。 太太接触到新游戏,正在兴头上,说玩完这局再说。 柯灵早就饿了,看大家都在哄着老太太玩,她实在不习惯输,宁愿在一边旁观。 晚餐很丰盛,柯灵的注意力总是被对面吸过去,她看到雷董给太太挑鱼刺剥虾拆骨头rou,手法娴熟。 听过太多富贵人家的丑事,为了体面和利益维持名存实亡的婚姻关系,可这两位的恩爱不像是演的,在自己家里也没有演的必要。 “羡慕了?”雷天宇帮她夹来一个春卷,不无得意:“雷家传统就是疼老婆。” 那倒没有,看着老头时不时给白发苍苍的老太太擦嘴,她莫名想起“情深不寿”,这是姥姥经常念叨的几个字,看来也不见得对。 “你爷爷奶奶该金婚了吧。”她小声嘀咕。 从雷总和雷天宇的年纪推算,雷董年纪不至于太老,但对面的人即使气质超然也难以掩盖岁月刻下的深痕。 “眼睛真毒,今年秋天就办五十周年,到时候一起过来呗。” 但其实他们看着比实际还苍老。 “你们也吃,别太拘束,年轻人不要整天想着减肥,身体搞坏了,再吃也补不回来。” 雷坚将剥好的甜虾放在旁边的碟子里,擦了手才扫一眼在座的其他人,眼里的柔情顷刻化为慈爱。 柯灵夹起那个春卷,感觉到斜对面射来的视线,抬眼瞥见韩冬旭手上也在剥虾。 她最讨厌别人用手指碰她的食物,一想到这虾在吃之前被别人的手摆弄个遍她就难以下咽。 一只剥了壳的虾举到她眼前,一桌子七个人,两对在剥虾,雷天宇也来凑热闹。 柯灵推开他的手:“你自己吃吧,手都碰到虾rou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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