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永昭四年春,江南水路初通,京兆府设春宴,邀四方官使。 是年上元,皇城方定,百官献礼祝安,朝廷借机修复人心。贡士、艺伎自各地随行进京,入宫演艺。 那时,她唤作“阿言”,随临江刺史而来。舟车一路未言,身在长史账册之中,只是艺籍名义。 不唱艳曲,只习琴音。原拟献为雅伎,却因气质清冷,不艳不俗,改作宴间演奏。 元宵节次日,宫设“千灯宴”,新皇亲临。 席间,有官请奏江南贡女之艺。 李衍应声“准”,神色淡然。多年坐看献艺早无波澜,直至帷幕轻扬,一道青衣身影步入灯下,低眉敛目,抚琴入座。 茶盖几乎被他捏碎。 坐姿极稳,神态无异往昔。旧琴上,那道浅痕依稀在目——是他亲手刻下。 《凉州词》。 第一声拨起,他便知道,她记得。 曲,是未登基前,某夜在东宫亲授。他曾笑她弹《阳关三叠》太苦,改了此曲,“收点锋。”她便应下,反复练习。 如今琴声再起,他为君,她为伎,相隔天命。 目光从未移开,而她始终未抬眼。 音律如春雪初融,清冷透心,越过堂上金梁玉柱,重重压来。 曲终,众官齐称妙。 他未言赏,只道一句:“那名琴师,留下。” 宫人照办,她未抗,只起身随行,退入偏殿。 殿外夜如墨,灯火零星。她站在风里,神色如常。 他走近,声音极轻:“你还活着。” “侥幸。”语气平静。 嗓中干哑,话到唇边说不出口。 她望着他披风上的暗纹,忽而一笑:“你封我为良娣那天,说过‘我想你’。” 他一怔。 “两年走丢,你却一句未再说。” “你知道我找你。” “知道。”她别开脸,“也知道,你后来封了不少人。” “可唯有你,是妻。”咬字极轻,几近咬血。 没有应声。只道:“你如今是天子。” “不是来做皇帝的,”他抬起她下巴,眼神深如夜,“是来见你。” 目光对上,心神微动,却终究未挣开。 “你以为我还愿意做你的人?” “你是。”语气平稳,近乎无情,“从来都是。” 指尖将触衣袖,她却退后一步。 “陛下慎言。” 话出口,他如被抽了一鞭,站在原地。 她低头行礼:“臣女琴伎阿言,叩见陛下。” 心间风雪骤落,声音也冻住了。 想起初见时,她立于假山前,他随口问一句:“在看什么书?”那时,比现在更近。 沉默良久,终开口:“我不会再让你走。” 永昭五年正月,皇城雪融。 新春诏下,天子欲立皇后。 议政之日,满朝哗然。 百官本以为,此举应是东宫旧族何氏的胜算所在,毕竟礼部尚书之女,入宫已三年,礼法无虞。 却不想,当御史高声请议时,李衍只抬手一句: “立苏良娣为后。” 朝堂静得能听见风穿瓦檐。 一炷香后,第一道谏言奏折递上,署名:中书侍郎、太常卿、大理寺卿——皆为门阀旧臣。 当晚,天子未理一字,亲书圣旨两行: “籍贯不定高下,德行才识为重。择其贤,不择其出。” 苏锦言站在昭阳殿外,看着春雪未融的丹墀,明白此后已无退路。 夜里,李衍来。 未起身迎接。 “他们反对我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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